2005年6月30日,星期四(GSM+8 北京时间)
浙江法制报 > 第五版:副刊 改变文字大小:   | 打印 | 关闭 
穿警服的父亲
杨燮蛟

  上海的3月天,说变就变,时常有雨。2005年3月22日,天突然又下起了毛毛雨。病重的父亲已住院好几天了,我们全家守候在病床前。下午1点多钟,父亲的老战友、老同事来到病床前,父亲突然睁开双眼,嘴唇微张,似乎想说些什么,但又发不出声来。众人见状,忙握住父亲的双手,此时无声胜有声。父亲的双目突然显得那么明亮,他似乎在向共同战斗过、工作过的战友们道别,向他为之奋斗终生的党和祖国道别。
    浙江的“杨子荣”式战士,走过了近八十年的老公安战士,我的父亲杨聚玺带着对祖国对人民的满心牵挂离开了我们,时钟指在下午3点55分!
    望着父亲慈祥的面孔,我们没有失声痛哭,只是默默地流泪,轻轻地替父亲换上一身新的警服。
    父亲于1947年参加革命,他一生中经历了许多重大历史事年:1947年7月中共浙南地下党特委刘清杨的交通员王阿法来到仙居,秘密调查国民党组织的人员和枪支,调查国民党的储粮和策反伪武装等情况,为配合和迎接解放军渡江南下,父亲被发展为地下工作者。在党组织的领导下,父亲在杨砩头村组织村级政权和武装民兵,积极抗丁抗税。在做地方工作的同时又随军剿匪,战功显赫。1951年至1954年台州公安处从当地选拔优秀剿匪人员参加大洋山区剿匪工作。父亲孤胆英雄,三入匪穴,配合部队抓获台湾国民党派遣的司令3名,消灭了支队长9名,大队长10名,空降伞匪6名。为此,浙江省军区荣获特等功。
    新中国成立后,父亲怀着胜利的喜悦,积极参加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事业。1957年父亲回到仙居老家,在仙居公安局一直工作到1989年4月离休。在从事公安工作四十余年里,父亲以高度工作责任心,侦办了大量刑事、治安疑难案件,没有一件冤假错案。“文化大革命”中,他蒙受冤枉挨整五六年。但在这样的逆境中,他一直很乐观,他语重心长地对我们说:“孩子,你们要记住:要相信党、相信群众,真理定会战胜邪恶。我的冤案不是我一个人,我坚信肯定会平反,也许我看不到了,但你们肯定会看到。”粉碎“四人帮”后,我父亲被彻底平反,恢复了名誉。
    更为难得的是,到了二十一世纪,已至高龄的父亲也没有放下工作。为了撰写回忆录他耗费了大量的精力。
    就在父亲去世前几天,他还在断断续续地讲述革命经历,特别是剿匪工作情况。只可惜声音太小,听不清楚。
    父亲外柔内刚,平易近人,对同事从不摆架子。对自己要求很严格,对我们要求也很严格。记得1999年3月,发现父亲得了癌症后,他就来到杭州治病。我所在的单位要派车接送。父亲得知后说:“治病是私事,不要惊动你们单位。”7年来,父亲每次医院来回都是坐公交车的,就是在去年下半年病情如此严重的情况下,他们仍坐公交车。在上海治病,他一般不去住院,而是住医院附近30—40元的民房。为此事,几年来我时常受批评:“你们怕吃苦,孩子啊,可不能忘本!”
    父亲多年做公安工作,所以经常有上访人员来家中。他不管多忙,不管是否认识,总是热情接待并尽力给予解决。记得有一人三番五次来家中,一谈就是半天,我便流露出了不耐烦情绪。事后父亲语重心长地对我说:我们是父母官,不能把有冤屈的人拒之门外。父亲患癌症后,此人还多次来杭探望,含着泪对我妈妈说:杨老是好人,杨老是好人啊!
    父亲重病住院时,每天要输液8小时以上,不要说79岁高龄的老人,就是一般年青人都难以忍受。父亲的血管细,每次扎针,总要扎多次,疼痛难忍。护士总是不好意思地道歉,但父亲却谦和地说:“不是你们的技术不高,是我的血管太细。”父亲啊,你的血管虽细,但你的心更细,总是处处为别人着想!
    父亲在病重期间给我们留下嘱托:“我没有给你们留下遗产,我希望你们热爱祖国、热爱党、热爱人民……照顾好妈妈!”父亲虽然没有给我们留下物质上的遗产,但却给我们留下了宝贵的精神财富。
    好父亲,我们想念您!